车贷市场乱象调查:卖“低息”诱导车主“断尾求生”

据市场机构预测，2021年中国汽车金融市场规模将达到2.38万亿元，未来五年的年复合增长率预计约为12.48%，将保持较高的增长趋势。然而，记者近日调查发现，由于部分消费者信用观念缺失、经销商“低息诱导”、汽车金融机构风控审核不严等问题，汽车金融领域出现逃废债、贷款纠纷等现象，破坏了信用环境，加剧了金融领域风险，不利于汽车消费市场的长期健康发展。

　不良贷款率上升

　　部分消费者“断尾求生”

目前，汽车消费中普遍存在“先买后享”的观念。在汽车金融快速发展的背景下，汽车企业的各种金融方案可以满足不同首付预算消费者的需求，但也带来了一些后续问题。

北京市民赵女士两年前贷款买车时，就在银行签了《信用消费贷款汽车专向分期付款合同》。双方商定，银行将向赵女士提供15万元贷款以支付其购车款，而赵女士将分24期还款。但在分期还款6万元后，赵女士陷入了无力还款的“窘境”，于是银行诉至法院，要求赵女士还清本金及相应利息和违约金。

“受这两年疫情影响，部分借款人还款能力下降，引发了很多纠纷。"北京市房山区人民法院审判管理办公室助理法官袁丹丹介绍。

类似的情况不仅发生在北京。据调查，江西省南昌市第二金融法院三年来分别受理汽车消费贷款纠纷案件189件、221件、264件。案件数量呈明显上升趋势，约35%的当事人购买过价格在20-40万元的中高档轿车，约24%的当事人购买过价格在40万元以上的豪车。2019年6月，某公司职员蔡某贷款45万购买一辆奔驰，首付18万，分期付款27万，分36期，分期手续费率11.5%。开上豪车后，高额的月供车贷让蔡本就不宽裕的经济状况“雪上加霜”，陷入经济困境，不得不弃车断供，最终卷入官司。

数据显示，去年以来，汽车消费贷款不良率有所上升。截至2021年6月末，平安银行汽车金融不良率由2020年末的0.70%上升至1.03%，上升0.33个百分点。汽车金融公司郑东汽车金融2021年上半年财报显示，截至期末，郑东金融合作经销商数量较去年同期减少，覆盖全国225个城市，金融贷款规模41.1亿元，较期初下降43%，不良贷款率10.7%。

除了经济压力导致供应不畅，近年来还有专门从事车贷“骗贷”的不法分子，使得车贷不良贷款率上升。业内人士指出，对于汽车金融机构来说，很难处理这种不良贷款。中央财经大学中国金融科技研究中心主任张宁教授表示，车辆不同于不动产和动产，导致人员和车辆很难追溯。如果选择第三方进行处置，一方面无法保证资质和合规性，另一方面也无法保证处置效率和市场价值。

　多重因素致车贷问题高发

记者调查发现，经销商强行捆绑诱导消费、汽车金融机构风控措施不到位、个人消费不理性、信用观念缺失等因素长期存在，增加了汽车金融市场的隐患。

记者以消费者的身份，就热门机型的价格方案咨询了不同品牌4S店铺的销售人员。在一家奥迪4S店，销售说分期买SUV，可以多给装修，优惠4000元。同时你说如果买车人贷款资质好，你就和银行签约贷款；如果资质不好，就和金融公司签约贷款。一家宝马4S店的销售人员介绍，分期购买某款车比全款购车优惠5000元，与宝马金融签约贷款年化利率比从银行贷款低。

记者注意到，在不少汽车广告和实际销售中，商家偷偷将利息的利率单位从规定的“年化利率”改为“日利率”或“月利率”。

此外，金融机构依赖第三方，导致贷款用途控制不力，贷款资金被挪用。记者注意到，近年来，一些银行和汽车金融机构经历过相关部门的行政处罚。2020年，平安银行因汽车金融事业部将贷款调查核心事项委托给第三方、汽车消费贷款风险分类结果不能反映真实风险水平、汽车消费和经营性贷款审核不到位等问题，被深圳银保监局行政处罚。三一汽车金融因未报送案(险)件信息、违规办理贷款业务，被湖南银监局罚款50万元。2021年12月，奔驰汽车金融有限公司被曝因核心业务系统中断导致业务连续性管理失败，严重违反审慎经营规则等违法违规行为。北京银监局作出40万元的行政处罚。

“部分汽车金融公司设立在汽车公司之下，资金流实际上在企业不同部门之间流动，监管难度加大，整体风险控制能力有限。”张宁说。

此外，一些年轻消费者的非理性消费和信用观念缺失也不容忽视。南昌市第二金融法院近三年审理的车贷案件中，二三十岁的年轻创业者或农民工占42%。执法法官表示，这些年轻人对“先消费后付款”的接受度较高，但信用观念相对薄弱、薄弱。

于高估自己的还贷能力，一旦出现经营风险、收入减少等情况，将不可避免出现逾期或主动弃车停贷现象以致涉诉，而且，当事人通常采取消极应诉等方式逃避债务。据统计，该庭90%以上的案件均缺席审理。

　　加快形成防范化解

　　汽车信贷金融风险合力

近年来，相关部门多次发文加强汽车消费行业及消费贷款的管控，推动汽车金融行业规范发展。但从实际情况看，汽车消费贷款领域的健康发展还需要监管部门、车企、银行和汽车金融机构及个人的共同努力，形成防范、化解汽车信贷金融风险的合力。

张宁认为，当前汽车金融市场已进入成熟期，汽车金融机构需要尽快明晰定位，通过持牌经营的方式增加行业整体的规范性。车企旗下的汽车金融机构与车企本身如果“不分你我”，势必导致监管缺位、服务不专业。“汽车金融机构更应该突出‘中介’的专业服务属性，不是卖自己产品，主要是帮银行做‘中介’。”

此外，任何一个与贷款相关的行业都离不开完善的风险处置市场，汽车金融市场也应该借鉴金融市场经验，构建多级处置机制。张宁建议，建立一个类似个贷不良批量转让市场，有利于汽车贷款不良资产处置的市场，让相关汽车厂商、金融机构甚至足够规模的汽车金融公司进入。“就像银行间市场一样，通过这种方式，倒逼整个风控体系提升风控能力。”

同时，业内人士建议对违规行为要加强整治查处。银保监、公安、市场监管等多部门可联合整治不良经销商，打击套现、骗贷等违法违规行为的同时，倒逼其规范销售行为。对车贷乱象中员工履职不到位情况进行严格问责，发现犯罪线索的要及时向有关部门移送。

此外，原丹丹呼吁加强消费信贷违法教育，汽车消费贷款借款人应当合理评估本人偿贷能力，避免陷入不能偿贷的境地造成纠纷。